ChatGPT 可以取代Programmer嗎?

2022年11月30日，是人工智能的一個重要日子，OpenAI在這一天推出了以Transformer模型為主的ChatGPT語言模型。ChatGPT剛一推出就已經震驚世界，因為其自然語言 理解及自然語言生成，都比之前的模型有非常大的進步，不少嘗鮮者都發覺ChatGPT之語言能力，大大超出了大眾的想像。

筆者身在倫敦，讓ChatGPT以十二月冬日倫敦為題，賦詩一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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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tGPT大概半分鐘就完成了整首詩，結構、描寫、意境、壓韻都悉數盡有，這首詩故然不會是大詩人的作品，但早已超越絕大多數人的寫作能力。 ChatGPT由此成為了一個熱潮，引起了大眾對AI取代人類工作的擔憂，現代社會大部份工作都是Paper work，語言能力是其中最重要的部份，ChatGPT卓越的語言能力，代表 AI確有取代不少人工作之能力。醫生、律師等專業行業亦面臨自動化的危機。

不可避免的是，不少人就提出了一個設想，就是未來根本不再需要Programmer，只需要AI就可以了，程式語言也是語言，ChatGPT如果能夠處理自然語言，就能夠處理程式語言。 所以Programmer的生涯終結也是屈指可數。

乍聽之下，這好像很合理，始終以專業知識、困難程度而言，Programmer 着實不比其他專業如醫生、律師、工程師要高，如果其他專業都面臨自動化逼近的話，Programmer 又如何能夠 倖免呢？

兩個層次的AI

所謂AI取代Programmer，其實箇中有兩個層次，分別在要求(Specification)的細緻程度:

• 第一層次是AI能夠理解任何人類的詳細要求(Detailed Specification)，然後能夠產生軟件所須的程式碼。
• 第二層次是AI能夠理解任何人類的任何要求(Any Specification)，然後能夠產生軟件所須的程式碼。

第一層次: 寫Code其實就是在寫詳細要求

這個層次的AI其實就是只須寫好一個軟件需要甚麼功能，就可以由AI產生軟件所須的程式碼。 筆者每次聽到這個講法，都不期然會想起這幅漫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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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幅漫畫揭示了普遍行外人對Programmer工作的不瞭解，左邊男子覺得電腦快速發展下，很快人類就可以只是寫下要求(Specification)，電腦就會自動寫好所有程式， 右邊Programmer就指出，其實Programmer一直在寫的，就是Specification。 其實今日的Programmer也不是在寫電腦能夠讀懂的語言，今時今日寫的Python、JavaScript 其實都會由Compiler 編譯成machine code，供CPU 運行。 Programmer 一向在寫的，都是人類的語言，而不是電腦的語言。

筆者看過不少提倡AI將取代Programmer的文章，似乎都在假設普通用戶能夠提出詳細而準確的「要求」，因此AI 就能夠產生一個軟件。 但以筆者多年編寫軟件經驗而言，普通用戶從未能提出詳細而準確的要求，通常只是一些非常模糊的要求，例如: 「我想要一個像Facebook的網站」或是「左邊有幾粒制，可以去到唔同頁面」之類的要求。詳細而準確的要求，從來是Programmer釐清要求下，才會成形。

筆者認為，普通用戶以為自己不能寫程式是因為不懂程式語言，其實普通用戶欠缺的是表達詳細而準確要求的能力，與學懂語言與否其實反而不是最大關係，這正正是Computational Thinking。

退一萬步說，即使一個「能夠理解自然語言，能夠產生任何程式碼」的AI存在，人類依然需要 一個人可以理解所有要求，然後再逐一對AI表達這些說法，那這個人，其實不就是Programmer嗎？

第二層次:Programmer 的工作就是自動化

第二層次的AI就被第一層次的AI 要厲害得多，因為這個層次的AI，理論上可以在無須提供詳細要求下，就產生出所有所須的程式碼，也就是這個AI 能夠猜度提出要求者的intention。 舉一個例子，假如這個AI存在，人類可以對他說，我想要一個能夠「令太空船登陸火星」的軟件，在無須提供多餘條件下，AI就能夠猜度出人類心中所想，是需要一個能夠控制太空船，以一個不會致命 的速度着陸火星的軟件。這些是前文後理(Context)，人類天然就理解的事情。這個層次的AI，應該能夠勝任。

假如這個AI真實存在，筆者大膽認為，Programmer是最難取代的工作。 這不是因為筆者作為Programmer的自傲，而是要去理解Programmer工作的本質其實到底在做甚麼？Programmer工作的本質，不是在打字;不是在上網，而是在自動化(Automation)。

所謂自動化，就是寫下指令，命令機器(電腦)基於不同的條件(Condition)，作出不同的動作(Action)，取代人力。 會計軟件取代了會計文員人手計算; 電子商貿網站取代了 店員的作用; Google Translate 就取代了簡單的翻譯工作。 假如要取代的是Programmer呢？由於Programmer的工作就是Automating things，代表這個AI 能夠自動化自動化本身。由於電腦運算速度比人腦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個量級， 也就是如果這個AI存在，他就能夠以人類不能想像的速度，不斷自動化所有人類能夠做的所有事。 因此屆時人類所有能做的事，機器都能夠做到。而且由於AI本身也是一個程式，也就代表這個AI能夠在無須人類幫助下，不斷自我演化(Self-Evolution)。這個情況，電腦科學家早已想像得到， 就是科技奇異點(Technological Singularity)。

意義上，代表機器在智能上完全超越人類，那到時大家要擔心的，就不是Programmer的飯碗問題，而是人類到底在這個後人工智能時代應如何自處，因為任何人類能夠做的事，機 器都能夠做到，而且做得更快更好。

所以...AI會取代Programmer嗎？

看了這麼多篇幅，你可能依然滿頭問號，所以筆者總結一下，所謂AI 能夠取代Programmer，其實有兩個意義，兩個意義的難度大不相同，對世界的影響也完全不同。

第一個層次下，AI能夠將自然語言的詳細要求，變成程式語言，扮演的其實只是一個高階Compiler的角色，這個AI對Programmer的意義，就是提升工作效率，以及減少要重覆編寫的 程式碼(Boilerplate)。 這個層次的AI，當然不能取代Programmer。這個層次AI，很有可能在未來幾年得到廣泛使用，提升編程的工作效率。

第二個層次下，AI能夠從零到尾建立一個軟件，完全理解提出任何要求的人類之Context，這個AI將能夠取代Programmer，但有趣的是，由於Programmer工作的本質是自動化，Programmer會是人類工作的最後堡壘。不會存在Programmer被完全取代，而其他工作依然需要人力的情況。也就是當Programmer失業的時候，其他人有極大可能早已失業了。 這個層次的AI是否可能存在，仍然未知，但筆者對人類科技發展頗為樂觀，確實有未來存在之可能性。